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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余载运河风雨,只有它知晓

时间:2023-02-17 来源:浙江省水文管理中心、杭州市林水局、拱宸微信公众号、浙江水利

杭州市桥西直街向南百十步,在运河西岸有一座绿植丛簇的二层木楼,山墙界石上刻有六个描黑楷书“拱宸桥水文站”。旁植一株苍劲矮松,培土的石圈上刻着“千年运河,百年水文”。

这个装点如小公园的水文站,如同一位饱经沧桑又精神矍铄的长者,守望在悠悠运河边,已逾百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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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102岁的拱宸桥水文站

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水程既远,各地寒暑不一,船民舟楫转运十分不易。

光绪十八年(1892)凛冬来袭,从浩渺太湖到钱塘江面,罕见的冰封。嘉兴至杭州段运河上,船民的“连家船”和漕工的漕船,都被冻结在尺余厚的河冰中,几近月余。

当年的船民水手,多为贫苦百姓。他们为生活所迫,不得不风里来、雨里去,年复一年在运河上漂泊。

暴雨、亢旱不时而至,船只或困于水浅,或苦于风高浪急,粮货漂没。以至于一张往来运河水上的“过塘行发票”,也要印上醒目大字“顺风快利”,期盼能一帆风顺、早日获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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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清代运河水上过塘行发票,摄于京杭大运河博物馆

旧时,自然没有天气预报,拱宸桥畔的船民看天起航,早已成为生活习惯。“运河里的浪软,太湖上的浪硬,黄浦江口的江猪(长江江豚)一出就发风”“太阳白,要起西北风。”在长期漂泊的生活中,船民积累了不少气象谚语,能稍避行船风险。

然而,他们的水上生涯,依旧是:人去途千里,扁舟过危滩。也知风波恶,只为饥寒难。

水位“-0.17米”与民国23年大旱

水文站木楼南侧不远,有块硕大的“中国大运河”世界遗产纪念刻石,游人往来拍照留念之余,多会好奇地打量一番旁边的水文观测场。编花式的铁栏杆围着一块露天空地,里面立着“水准基点”公告牌,4套现代化的水文设备整齐排放,无声无息地为蜿蜒而过的运河“把脉”。水位有多高,流量有多大,下了多少雨,水质怎么样,每时每刻都有一组测量数据自动得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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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拱宸桥水文站观测场

站在此地,回溯时光隧道的彼端。悠悠百年,拱宸桥水文站历经了从人工测报到自动测量,见证着杭州水文科学的发展历程。

民国4年(1915年),沪杭甬铁路局为了观测钱塘江潮位,在杭州闸口设立了最早的水位站。五年后,拱宸桥建立水文站,人工观测运河水位变化,以适时启闭水闸、控制运河水位。

在流淌的光阴里,拱宸桥水文站积累了大量且珍贵的水文基础数据。那些看似枯燥的数据背后,投映的是运河水旱的自然变迁,还有两岸百姓曾经的生活缩影。

最低水位:—0.17米;记录时间:1934年8月29日。

这个历史最低水位数据,是拱宸桥水文站留下的、关于民国23年(1934年)空前大旱的小小历史印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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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拱宸桥最早水文记录

那年夏天,郁达夫刚携家眷从上海迁居杭州。

在《避暑地日记》中,他这样“吐槽”杭州的天气:“7月6日,星期五。自前两星期起,杭州日在火炎酷热之中。水银柱升至百零五、六度以上,路上柏油熔化,中暑而死者,日有七八人。河水、井水干涸,晚上非至午夜过后,晨之两点,方能略睡,床椅桌席,尽如热水壶。”

华氏105—106度约相当于摄氏41度,是名副其实的“烧烤”模式。

“—0.17米”这个记录诞生前两天,在杭州任教职的夏承焘先生到大佛寺访友,路过西湖时发现,“全湖十之八九”已经见底,可见旱情之重!

运河几近干涸,航运也陷于停摆。“苏州至杭州之苏杭班”等客运停班,随着搁浅事故不断发生,占着大头的货运也难逃停运的厄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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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连环画《杭州运河船民习俗》,金国强主编,西泠印社出版社

热风如炊。在水文工作者眼中,昔日碧波轻漾、舟船往来的热闹景象,一下子变得死寂。只有通向金龙四大王庙或古井深潭的路上,到处是披着蓑衣、戴着柳条圈子的求雨人群。

徐志摩就曾在诗中表达了对祈雨民众的同情:“可怜,苦旱的人间!遍野的饥农,在面天求怜。”痛苦,充溢每个人的胸膛。

人们常说,水文是防汛抗旱的耳目。可有些时候,他们能做的又很少。如今,“—0.17米”这个印记早已被运河水封印在水底。但是,我们依然能够想象,当年驻足于干涸的运河河床之上的他们,内心是多么的无助。

江、河“交互”与日夜守望的目光

20世纪六十年代以后,拱宸桥片区大量平房年久失修,防潮抗风能力差,每年夏秋主汛期必然是排水不畅,内涝严重。

哪怕是京杭大运河申遗成功的前一年,2013年夏季杭城的一场暴雨,仍令城北交通瘫痪。

一场雨从天而降,又将归于何处?

俯瞰杭州城区的地势高下,老城地面高程6.5—8.5米,上塘河附近是3.8—5.5米,逐渐走低;而运河两岸最低,仅有2.2—4.0米,不足老城区的一半。就地势而言,杭州城区水系当属运河最低,降雨汇水基本上都流向运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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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杭州水文水资源科普展厅多媒体沙盘

若是能随着运河水来一次长途旅行,就会发现,运河杭州段处于太湖流域的上游,流淌而过的是广阔平原,高低落差很小,加之河道狭窄,使得运河北流很是缓慢。

因此,一旦暴雨来袭,运河汇水快速却退水缓慢,拱宸桥段不仅行洪压力大,内涝风险也高。

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,随着三堡船闸运河输水通道与三堡排涝泵站的建成,运河水又多了南去钱塘江的出口。

一旦降雨稀少、运河水浅,输水通道开闸引钱塘江水入运河,年引水量可达6亿立方米。反之,排涝泵站则会“火力全开”,将原本缓慢北流的洪水、涝水,泄入钱塘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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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运河与钱塘江交汇处的三堡船闸

江、河之水要实现精准“交互”,就需要一双“眼睛”日夜紧盯运河的水位变化。这项重任,又落在拱宸桥水文站的肩上。

拱宸桥水文站之所以是杭州城区乃至京杭大运河非常重要的站点,不仅因为它有百年守望之功,还因为这里地势低洼,是标示运河水旱状态的代表站。

推开水文站的后门,在毗邻运河石岸边,还有一处隐秘的角落——“监测断面”。

瘢痕剥蚀的堤石上,依次刻着:

“2.70M:警戒水位”

“3.20M:保证水位”

鲜红的刻字,就像“天条”一样,铭刻在水文工作者的心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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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拱宸桥水位超过警戒水位2.7米,三堡泵站就会开启排涝模式;一旦超过保证水位3.2米,泵站的4台排涝机组将会满负荷运转,一天的排水量为1800万立方米,堪称“龙吐水”。

平日,运河的常水位只有1.3米,一旦拱宸桥水位低于这个数值,三堡船闸运河输水通道又会开闸放水,每天能有6万吨洁净的江水进入运河,补充着城区运河水系的基础水量,常保运河清波荡漾,舟船不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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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样,历经代代水利人的不懈努力,曾经脾性暴烈的大运河渐渐被“驯服”,成为贯穿杭州城市南北的主动脉,调节着城市气候,涵养着城市生态,改善着城市景观。

人水相亲,和谐共生之余。

责任编辑:王盛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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