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鉴湖之滨敬马臻

时间:2022-12-22 来源:《中国水利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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浙江省绍兴市鉴湖原名镜湖,宽阔浩淼,碧波荡漾,相传黄帝于此铸镜而得名。鉴湖是东汉年间江南最大的水利工程,主持修建这项工程的马臻,人称“鉴湖之父”。

马臻是陕西兴平人,自幼勤奋好学,喜游名山大川。游历之时,他被雄伟的都江堰工程震撼倾倒,不禁产生追寻李冰,践行治水大业的理想:“壮哉,大丈夫为官当如此!”

东汉顺帝永和五年(140年),马臻带着济世利民的愿望出任会稽太守。到任后,他经过详细查勘了解到,会稽由于北临沧海,南傍群山,平原多沼泽,在暴雨洪灾时海潮倒灌,平原溃成泽国,而干旱之时又无水溉田;加之人多地少,粮食供应紧张,旱涝荒年粮食减产严重,人民饱受自然灾害之苦,亟需一个安定的农业生产环境。

马臻决定兴修水利来改变恶劣的自然环境、改善民生状况。他力排众议,提出工程规划方案:以会稽郡城为中心,筑堤蓄水,将会稽、山阴两县三十六源之水汇集连通,形成一个人工大湖。建湖兴利去害,万顷农田受益,老百姓闻讯奔走相告,愿意用以工代赈的方法参与建湖。

马臻振臂一呼,工程响锣开工。万众清淤挖湖、围堰筑堤,决战沼泽荒地。据地方史料记载,修建鉴湖淹没土地14万亩、移民2万余人,工程浩大,一度出现人力、财力匮乏的局面。面对这些难题,马臻背水一战,毕其功于一役。他和大家一起顶风冒雨、夜以继日地奋战在工地。他借鉴历代治水经验,摸索出用松木桩强基固本,再将泥巴、柴竹等混合扎成栅栏的办法,解决了在淤泥沼泽地筑堤的技术难题,保证了湖堤基础坚固稳定。他独具匠心地沿湖堤设置的斗门、阴沟、闸、堰、水牌(水位尺)等综合配套设施,上能蓄洪水,下可拒咸潮,形成了“若水少则泄湖灌田,如水多则闭湖泄田中水入海”的科学排灌体系。经过一年建设、蓄水,在东到曹娥江、西抵钱清江之间,一座总面积达200多平方公里的狭长型大型蓄水工程诞生。前人描述当时鉴湖规模“堤塘周回三百一十里,溉田九千余顷”。在水利工程的保障下,绍兴无荒废之田,无水旱之患,粮食面积不断扩大,产量不断提高,鉴湖成为绍兴的“聚宝盆”。同时绍兴又得舟楫之利,成为连接城乡的主要水道,人称“膏腴之地,鱼米之乡”。

然而不幸的是,马臻生活在一个昏君当道、宦官乱政时代。汉顺帝刘保当“太子”时被阎皇后废掉,一场宫廷政变后又被宦官拥立为皇帝。所以顺帝即位后,宦官得势专横,与外戚梁氏勾结,致使政治腐败,贪官污吏中饱私囊,弄权无忌。由于修堤筑湖淹及部分田园、房屋和坟冢,损害一些权贵豪绅利益,所以这些权贵豪绅千方百计阻挠修湖善举。他们仗着朝中势力恐吓马臻。马太守掷地有声道:筑湖是为造福百姓,使之能安居乐业,衣食无忧。身为朝廷命官,此乃我职责所在。施压不成,有些豪绅污吏就携带重礼登门游说。然而马臻以五谷丰登、天下粮仓为理想,不为金钱利禄所动。亲朋好友、身边幕僚为之担忧,经常劝马臻,马臻义无反顾,决意不改。被怒斥的劣绅富豪怀恨在心,行贿不成便玩弄权术,寻机迫害。

马臻是东汉名将马援的后代。马援生前受到梁皇后家族梁松等人打压,死后又遭其诬陷,所以马、梁两家势不两立。地方富豪劣绅及官场政敌利用梁马两家恩怨,阴险密谋,诬告马臻贪占政府皇粮和财政收入,筑湖淹地,激化社会矛盾,动摇江山社稷。告状信署名是东拼西凑来的死人名单,假死人之名来残害忠良清官。

时任大将军的梁商,即深得顺帝宠幸的梁皇后之父,将状告信直达顺帝之手。马臻被传唤到京城时百口莫辩,虽有正直官员仗义执言,为马臻申冤,但顺帝还是不问青红皂白下旨斩杀马臻,造成千古奇冤。

马臻被害时54岁。行刑之日天空阴沉,马臻仰首向天喊道:“我马臻对朝廷之忠心,对百姓之爱护苍天可鉴。今日魂归大湖,死而无憾!”得到马臻被处死的噩耗,越地百姓悲愤,义士们赶赴洛阳冒险将马臻遗体运回,万人痛祭,安葬其于鉴湖之畔。

马臻冤情历朝正史没有记载,直到300多年后的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(457一464年),孔灵符任会稽太守,发现鉴湖效益巨大。他翻阅地方史料,并耳闻民间马臻被杀传说,愤然不平之下收集整理史料,考证鉴湖修建过程,揭秘马臻受害缘由,成书《会稽记》,为马臻伸冤辩白。

斯人已去,鉴湖仍在;功名千古,流泽后世。鉴湖是浙东平原上首个具有全局意义的水利工程,《水经注·渐江水》称鉴湖效益巨大:“湖广五里,东西百三十里。沿湖开水门六十九所,下溉田万顷,北泻长江。”千百年来鉴湖滋养绍兴人民,是这方百姓心中的母亲湖。南宋著名政治家、诗人、爱国名臣王十朋形象比喻:“杭之有西湖,犹人之有眉目;越之有鉴湖,犹人之有肠胃”。马臻任会稽太守不过两年,竟立下修筑鉴湖之伟业,“太守功从禹后无,能使越人怀旧德。”后世评价马臻不吝赞美之词,北宋仁宗赐其为“利济王”,水利史家尊其为“江南水利奠基人”“东汉水利专家”“历史治水名人”。

清正廉洁、为政务实的官员,人民永不忘记。绍兴人民用各种形式怀念纪念马臻这位治水为民、服官济世的功臣。唐朝时,人们在东、西鉴湖修建两座马太守庙,大殿东西两壁绘有32幅清代壁画,形象生动地展现马臻与鉴湖的水利故事,以及马臻被冤杀内幕。“马臻路”“鉴湖前街”“鉴湖水街”是这座城市的历史符号。鉴湖水质极佳,驰名中外的绍兴老酒即用鉴湖水酿制。相传农历三月十四日是马臻生日,民间年年把酒祭祀,在马太守庙里唱大戏,传颂马臻冒死筑鉴湖的故事。

马太守是老百姓心中的“水神”,也是官吏们的镜鉴。马臻传承了忠诚国家、刚正不阿的高尚精神,展示出兴修水利的杰出才能和智慧。2015年,绍兴在鉴湖边建成一座反映绍兴水利建设的专题博物馆——马臻纪念馆。馆内设有“稽山鉴水”“大禹治水”“马臻和鉴湖”“五水共治”等四个展示区,缅怀马臻修建鉴湖丰功伟绩,全面展示治水文化。鉴湖遗存的水文化资源,是水利工程“功在当代,利在千秋”的历史见证,是“为官一任,造福一方”的执政理念传承,也是“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”的清正廉洁文化的时代音符。这正是:

鉴湖碧波干秋水,吴越富土一好官。马臻冤死忠魂祭,顺帝昏庸人恨奸。

作者:李广彦 责任编辑:王盛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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